很多人关心,我们父子给M写了道歉信之后,对方是否有回应。
答案是:到目前为止,还没有任何回应。不过比较特殊的是,写完信之后德国小学就开始放秋假,学生不用去学校,既然见不到,也就不可能收到任何回应。
老实说,我觉得对方父母是有点反应过度的。这些年我的一条深刻经验是,如果出现分歧、矛盾,越早、在越低的层面直接面对,就越容易解决。许多小的矛盾之所以越闹越大甚至无法收场,往往都是经过了很多演绎、传话,而没有在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面对。
试想,如果自己的孩子收到写着“我要杀了你”的信件,哪怕一开始很惊慌甚至愤怒,但仔细想一想,毕竟还有很多信息是未知的——比如对方是谁,平时言行如何,为何要写这样的信…… 更好的办法或许是先去直接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,而不是直接把信交给家长委员会,走“公事公办”的路子。
我当然承认,“公事公办”无可厚非,对方家长也有这样的权利——所谓权利,就是“有资格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情,人家还拿你没办法”。既然有这样的权利,就需要尊重。
所以,“严于律己,宽于待人”的确是与人相处的重要法则:我不会选择这么做,但我能理解和尊重你这么做的权利。
也有人问,那将来你遇到M的父母,会不会紧张?
答案是:不会。
一位前辈跟我说过,面对复杂、微妙、敏感的局面,最难得的就是保持平常心,保持心态不失衡。要保持平常心,保持心态不失衡,关键就是“问心无愧”。我们都没有办法奢求人人都喜欢自己的言行,都能理解、原谅自己的过错,所以我们应当放低对他人的期望,不要纠结于其他人与我们想象不同的反应,只要我们努力坚持去做对的事情,尽量不做不对的事情,那么面对任何结果,都可以“问心无愧”。
我设想过,如果有一天我遇到M的父母,该怎么办?我的答案是:虽然我仍然愿意表达歉意,但我不再需要背负道德负担,因为我已经尽力做了正确的事。
有些朋友说,这件事的起因属于校园霸凌,所以不需要那样文质彬彬地回应,应当“强有力”一点。这种观点,我是不赞成的。
关于“校园霸凌(school bullying)”,其实已经有现成的定义。维基百科的解释是(大意):由一个或多个在体格或者社会地位上有优势的霸凌者,持续对受害之的攻击行为。它既可以是身体上的,也可以是心理上的。
怎样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受到校园霸凌?在我看来,最关键的是家长对孩子必须有足够的关心,家长和孩子之间必须有足够的信任,以及,家长对孩子的处境有足够的了解。
我每天接小孩回家的时候都会跟他聊当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,开心不开心。我们俩对话时总把自己定义为“(几乎)无话不说的朋友”,再加上我认识并且熟悉他的好朋友和同学,而且我也详细询问了他当天事情的来龙去脉,所以我有足够的把握,他的遭遇并不是校园霸凌,而只是遭遇了普通的恶作剧。这种遭遇,相信我们很多人小时候都经历过。
至于“强有力”的回应,说白了就是“打回去”。老实说,我倒是很庆幸他只写了一封信,而没有“打回去”。
我之前说过,小朋友三年多前开始学习滑冰、打冰球,现在已经经常去德国各地打少儿巡回赛了。这些年的冰球训练,锻炼了他的平衡感、协调性,也锻炼了他的肌肉。他刚刚进小学那会儿,同学的父母有几次跟我说,“你家孩子真有力气,小朋友打打闹闹,他一拳就打得别人好痛”。
因此我总是跟他说,有足够大的力气,别人打不过自己,这当然是重要的。但是这种力气只应当用来保护自己,或者保护受欺负的人,平时遇到问题应当尽量靠说话来解决。正因为“嘴巴说出来的,是头脑里想的,说话是思维的交流”,而且“你将来肯定会遇到比自己力气大的人”,所以要记住“嘴巴比拳头更有力量”(这句话借鉴自斯坦利·胡克的《我是怎么设计航空发动机的》,他很早的时候就被教导“笔比刀更有力量”,并且受用终身)。
因此,具体到这件事,我压根也没有“男孩被女孩欺负却不敢还手,很丢脸”的感觉。相反,我挺为他高兴的,他没有依靠体力优势,以暴力回击,而是写了一封信来表达自己的不满,虽然用词很粗鄙,终究是相对文明的形式。
有力量,同时懂得如何克制使用力量,这是我觉得比较好的处世方式,也是我希望他从小就能明白、习惯的方式。
在整件事情中,我非常感谢他的老师S女士(在德国很少叫“XX老师”,一般尊称都是“XX先生”或者“XX女士”)。
在他入学之前,我曾经和德国邻居聊过小孩的教育问题。我们都同意,要想让孩子健康成长,应当选择好的环境,好的学校。
“但是”,邻居跟我说,“好学校并不代表一切。也许你的孩子进了一个好学校,但老师不负责,或者对你的孩子有偏见,那样孩子也未必幸福。也许你的孩子进了一个不那么好的学校,但遇上非常负责任、有爱心的老师,那样孩子说不定更幸福。”
我对此深以为然,也非常庆幸他遇到了负责人,有爱心的老师——在德国小学的低年级是没有“班主任”这个概念的,大部分课程(语文、数学、道德)都是同一个老师上,可谓是“朝夕相处”。老师的一举一动,都会深刻影响到孩子。
具体到这次的事情上,我觉得老师做得非常好。
首先,她调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知道事出有因,所以才会跟孩子说“你本来是有道理的,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?”
其次,她能以客观公正的立场看待这次的事情,定性为“孩子本来没有恶意,完全是因为不知道不能这么写信”,而没有上纲上线。
再次,在整个处理过程中,她注重了这么几个点:第一,明确告诉孩子,遇到让自己不喜欢的、不舒服的行为应当勇敢说“住手”,不行的话找老师解决(这一点我在上一篇文章忘记提了);第二,告诉孩子,写信应当是写美好的话,充其量是表达感受,而不能去咒骂和诅咒;第三,她称赞了孩子勇于公开道歉的勇气。这三点,既阐明了面对问题的方法论,又提供了价值观的鼓励,算是很全面了。
更让我感激和欣赏的是,S老师解决问题的站位。
在许多“叫家长来”的场景里,老师对家长的定位是“你来解决你家孩子的问题”,也就是说,问题俨然把老师、学生、家长割裂开来,老师在一边,学生和家长在另一边。许多原本无足轻重的问题之所以被激化,原因就在于此。
而S老师解决问题的站位,是“我们共同来解决这个问题”,核心的问题是“教会孩子如何体面言行,如何面对冲突”,这是大家有共同的目标,老师、学生、家长天然就成了同盟军,可以互相信任和配合。另一边的“问题”是个死东西,不会有暴烈的情绪,不会勃然大怒、反唇相讥,当然不会激化矛盾。
我曾在聊天中问过德国朋友,《音乐之声》里面那种军事化的家庭教育,在德国有多少代表性?
他告诉我说,倒回去三四十年,我们这一代小时候,家庭教育还是非常严格的,家长的地位也是非常威严的,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现在几乎没有人那样教育孩子了”。
我很好奇,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,为何能发生这样的剧变。他想了想,跟我说“大概有两点原因,第一是对儿童的法律保护日趋成熟和严密,第二是家长自己的观念也在不断变化”。
这段谈话让我非常受益,因为它让我明白了,身为家长,“该如何对待孩子”的观念也是可以迅速改变的,而不是天然就一成不变的。
借鉴朋友说的原因,我平时也在有意识地坚持这两点。
第一是给自己立一些规矩,比如不能打孩子,也不能对孩子吼叫,在孩子指出自己错误时要坦然承认……
必须承认,一开始确实很难做到,因为我们大多数家长从小没有这样的经历,遇到问题会下意识地运用自己的家长权威,或者身为大人的身体优势。但是,如果你从心里认定这些“规矩”真的是规矩,不能去打破,慢慢就能琢磨明白,如何在尊重这些规矩的情况下解决问题。
第二是有意识地不断学习,留意观察他人有什么好办法,“择其善者而从之”。
我曾经写文章谈过“认识外国人名字的问题”,所以我在和小朋友说起新概念的时候,一般都会同时介绍英语、德语的说法,比如上次谈到的“同理心”。
在与老师谈话之前,我让他“深呼吸几口”,的确比让他“放松”更有效,这也是我学来的。有一次他在上钢琴课时,有一处屡弹屡错,老师让他放松,告诉他“深呼吸几口”,并用很夸张的表情表演了几次,让他跟着做,他果然就放松下来了。
那次我印象也很深,因为我小的时候,老师只会不断地说“放松,不要紧张”,其实效果有限。对孩子来说,他无法把抽象的指令变成具体的行动,而我们很多人往往又喜欢给这种“言简意赅”的指令,其实效果远不如具体的行动和演示。
我的经验是,如果家长有意识地去思考这些问题,不断实践,教育孩子的问题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。
之前我在张大春的《认得几个字》里看到,读者问他“教育孩子有没有什么秘诀”,他说其实没有,最重要的是每天晚饭后和孩子专心聊天。在聊天时,家长不预设任何禁忌话题,只是之前把想让孩子认的字都在心里想清楚,在和孩子的聊天中“审时度势”,就能让这些生字“自然而然”地出现在与孩子的聊天中,被孩子认识。
这也是让我大受启发的做法。
虽然在德国生活主要说德语,但我深知英语的重要性,也培养孩子从小学习英语,尤其是观看英语节目。所以他的阅读和听力没有大问题,但口语有比较大的问题,因为德语的发音很“硬”,每个音节都要发音。而说英语如果没有连读、弱读等等技巧,就显得很奇怪很生硬,相当不自然。
我本来希望让他多去跟说英语的人对话,但他似乎没有太大兴趣,我也不能勉强。于是我也只能耐下性子,仔细观察还有什么别的办法。最近我终于找到一个好办法,就是让他跟着喜欢听的英文歌哼唱,模仿歌手的唱腔,甚至我来弹琴伴奏……
据我观察,这个办法的效果很不错。
最后我想冒着“敏感话题”的风险,谈谈“文化”的话题,因为之前文章有不少留言都在讨论它。
随着年纪增长,读的书增加,我越来越意识到,“文化”不是一个能够简单谈清楚的问题。尤其对中国这种有悠久历史的国家,基本上,你随便说“文化如何如何”,都可以从历史上找出一大堆的例子来当论据,尽管不同甚至相反的例子也大量存在。
更何况,我们每个人并不是被“文化”全然支配的,而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个体。对任何群体的“文化特征”概括,只要群体的数量足够大,都可以发现各种差异,甚至完全违背“文化特征”的个体。
所以我认为,针对具体的事件,最好不要去“微言大义”,动不动上升到“文化”的层面,而是就事论事,掌握足够的信息再下判断。
如果我是M的父母,闭门在家思考的话,大概会得出“外国人就是没文化没素质,家教也不好”的结论,虽然这远远偏离了事实真相。
另一边,如果我不努力去了解事实真相,也可能会得出“怎么德国小学里的种族问题也这么严重”的结论,虽然这也远远偏离了事实真相。
你也许能从“文化”的角度谈得头头是道,但是偏离了真相,就会让问题变得难以解决,甚至无法解决,也远离了真正的幸福生活。
所以我认为,“文化”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“背景设定”,但是在这之上,还有“严格区分事实和观点”,“对其他人保持尊重和理解”,“克制自己使用暴力的冲动”,“不断学习和反思,努力做得更好”,“严于律己,宽于待人”等等选择。它们,应该是所有文化的共性。
From Life Sailor, post 亲历德国小学的死亡威胁事件【续】
一 收到S老师邮件的时候,我刚刚胆战心惊地做完第一次德语技术分享,还在享受着同事们的鼓励。猛然间就收到一封邮件:“您的孩子在学校参与了一起性质严重的事件,您必须来学校面谈,请从以下时间段中选择……” 什么?“性质严重的事件”?我揉了揉眼睛,确认自己没有看错。再把这段文字贴到谷歌翻译里,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。 我没有看错,也没有理解错,就是“性质严重的事件”。好吧,既然“性质严重”,那谈话肯定是越早越好,最早的日期是第三天。我紧赶慢赶,回信确认了最早可能的谈话时间,虽然德国人通常都不期待能这么快收到回复。 去接他回来的路上,我发现他一切正常,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。于是,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,只是依照惯例,问他当天发生了什么,在学校开心不开心。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,我心生疑惑,看起来和“性质严重”完全不搭边。那会是什么事情呢? 我又问他,有没有和同学吵架、打架,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不敢说。但是,答案全都是“没有”。 我满心怀疑,又按捺不住,直接问:“既然一切都挺好,为什么S老师给我发信,说让我来学校跟她谈话呢?”我担心“性质严重”会吓到他,故意隐去了这个词。 他的满面春风在那瞬间凝固了,喃喃低语道:“好吧,原来是那件事,我还以为她不会跟你说。” (more…)
在2024年之前,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可以加入乐团,甚至参加音乐会演奏。我只是个普通中年人,在之前文章里说过,上世纪八十年代随大流弹了十年手风琴,考过六级(当时最高八级)之后就彻底放弃了。直到二十多年后,在上海工作时才重新开始弹琴,当时有幸跟夏老师学了两年,打开了感官,懂得了音乐的世界远远比考级要广阔和美妙。再往后,就是自己看Youtube学习了一些乐理知识。因为德国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很多音乐学校,2023年末,我给本市的音乐学校写信,询问是否可以参加手风琴课程。通过回信我才知道,原来不只是“每个城市都有很多音乐学校”,而且“每个城市都有很多乐团”,哪怕是手风琴乐团。就这样,阴差阳错的,2024年初,经过简单的试奏,我加入了本市的手风琴乐团。虽然我是乐团新人,仍然有很多要学习的,但是一年下来,确实有不少感受。如果读者朋友也对音乐感兴趣,或者想让孩子学习音乐,也许我的感受可以提供一些参考。 (more…)
中秋节,照例是本地的华人家庭聚会,大人在一起闲聊,小朋友在一起玩耍。 我注意到,某个孩子似乎最近有些变化,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词汇,脸上还挂着特别的笑意。这个孩子以前不是这样,起码在我记忆里,几个月前他还不是这样。现在,很明显是受到了某些外界的影响,而且他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模仿。 考虑到与他的妈妈比较熟悉,聚会结束之后,我给她发消息提醒说,“今天我注意到您的孩子在玩耍时说了XXXX这些脏词,我以为,无论是在中文或是德语里,这么说都不太礼貌。我印象里,他以前不是这样的。记得您提到最近孩子参加了某个中文课程,或许可以问一下,是不是有同学有这样的情况,以后家长可以留意。” 我明白这有点微妙,但在德国呆久了,也觉得应当神经大条一点。孩子一起玩的时候,家长见到危险或者不礼貌的状况,直接制止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熟人的孩子,告诉说“嘿,小朋友,不能这样”或者“注意,那样不对”,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,有好几次我甚至会感谢别的家长,因为几乎所有情况下对方都是就事论事,而且说得对。 (more…)
一 去年回国的时候,见到了教我手风琴的夏老师。夏老师已逾古稀之年,钢琴手风琴俱佳,奈何现在学手风琴的孩子太少,我算是“关门弟子”了。多年不见,交谈起来仍然很愉悦。 我问他:“听说现在学钢琴的小孩少了,是真的吗?为什么会这样呢?” 夏老师答:确实如此,来学琴的小孩少了很多。据我判断,主要有几个原因。 第一,经济不如之前景气,许多家庭的收入下降,无力负担钢琴的学费了;第二,弹钢琴现在不能给考试加分了,愿意让孩子学钢琴的家长少了很多;第三,其实大部分家长本来也没想好为什么要让小孩学钢琴,更多是攀比心态,“你的孩子学了这个,所以我的孩子也要去学”,“既然现在你家孩子不学了,我当然也就没有压力和动力了”;第四,许多家长并不考虑小孩的状态以及音乐本身,哪怕继续让孩子学,也只是维持“学”的动作而已,重要的是老师收费便宜,上课方便——能来家里上课最好,至于老师本身的水平,小孩是否有收获,那不是考虑的重点。 末了,夏老师叹了口气,“也好,现在坚持在我这学琴的,都是小孩真正有天赋,家长也懂得音乐的价值的。” 我又问:“我在德国,发现好像每个会乐器的人都能弹钢琴,这也有点超乎我的想象。” 夏老师答:其实很好理解。钢琴是个打击乐器,简单,没有管乐的换气的问题,同时钢琴也是个键盘乐,没有弦乐的音准问题,所以很适合入门,也容易理解乐理。如果家里经济条件容许,先学一段时间的钢琴,之后再学任何乐器,都很简单。 我接着问,我家里正好有一台钢琴,因为家里领导小时候就希望学钢琴但是家里负担不起,如今终于可以圆梦了。她跟老师学了两年,很是找到些自我陶醉的感觉。我看小朋友现在弹手风琴,驾驭起来还有点吃力,是不是让他先改学一段钢琴? 夏老师说:完全可以啊。我就是七岁学钢琴,九岁学手风琴。先把钢琴学好了,之后再学手风琴事半功倍。 回到家里,我和小朋友认真聊了聊,确认他的兴趣是“像爸爸一样弹手风琴”,但在这个阶段,“学钢琴也是为将来做很好的准备”,他同意了。 (more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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