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烟火


2021马上就要过去了。回望过去的一年,每个人都有很多感想。对我来说,最深刻的感受来自我最大的收获,而最大的收获也很简单——我竟然学会了德语。

老实说,我之前从没想过,这辈子除了英语还能学会另外一门语言。我早不记得最早是怎么开始学的英语了,这也就意味着再次开始还必须重新摸索;而且,从初中开始学英语到真正能用,磕磕绊绊也走了十多年,再学一门外语,少说也得七八年时间,这是中年人不敢想的事情。

我之前说过,不会德语,只会英语,在德国也“没问题”。相当多的德国人都会说英语,实在遇到不会说的,身边也很容易能找到一两个会英语的帮忙。实在遇到“Nein, kein Englisch(不,不说英语)”,也就无奈摇摇头,当自己运气不好罢了。退一步说,德语虽然也有接近一亿的使用人口,但相比英语这种世界语言,毕竟范围太狭窄,花时间学德语多少有些“不划算”。

总而言之,在很长的时间里,我的德语就局限于会数数,会说“请、谢谢、对不起”的水平,也不觉得有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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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,说起国外生活,许多人最关心的不是物价和生活习惯,甚至不是房价,而是“歧视”。纵使各种教科书上充满了“捍卫民族形象”的正能量,但明眼人都知道,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去“捍卫”的。如果“捍卫”反复出现,那只能证明环境不太正常。

那么,种族歧视真的存在吗?如果存在,它的程度又有多深呢?

其他国家的情况我不知道,但是我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,介绍一些德国的情况。

会不会有种族歧视?歧视到底深不深?如果没有长期的海外生活经验,对这些问题估计都没有确切的答案。即便你已经游历过很多国家也不能肯定,因为游客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讨好的对象,处处笑脸相迎,是靠真金白银支撑的,当不得真。

因为同样关心这两个问题,在动身之前我做了大量的调查,也亲自去德国体验了一段时间。可以说,有两件事真正让我放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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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贴一段某位留学生朋友与我的聊天记录,已经获得他同意,并隐去了必要的信息。当然大家千万不要误会,我不贩卖心灵鸡汤,也不提供“人生咨询”,更不想告诉你“唯一正确答案”。我想做的只是展示一个看待世界的不同角度,供你参考。

留学生朋友(以下简称“留”):我最近遇到个问题,不知道该怎么应对,你能听我说说吗?
我:什么问题?技术问题还是别的问题?技术的我可能还能帮点忙,其他的未必答得上来。

留:不是技术问题,不过我想说说也不要紧。
我:好的你说,我先听着。

留:是这样,最近身边有不少同学跟我讨论Covid-2019的事情。
我:嗯,这是难免的呀。他们对你不友好了? (more…)

我发现性价比最高的育儿方式纯属意外。

我之前写过,有小朋友之后,我在业余时间把小时候学过的手风琴重新捡起来。既是一个业余爱好,内心也希望对他有点“熏陶”作用,虽然我未必能“熏”得很好。

有一天早上我在弹琴,虽然弹的曲子很简单是《小星星》,但我意外发现,刚刚学会站起来的他竟然在跟着曲子的节奏晃屁股。你弹得快他也晃得快,你弹得慢他也晃得慢,你弹的声音大他晃动也大,你弹的声音小他晃动也小……总之,虽然他当时还不会说话,但已经能觉察到音乐的韵律,并通过身体的动作表现出来。看到这段视频,大家都笑翻了。

有了这个发现,我忽然想到之前在《信息简史》里看到的问题:贝多芬的音乐,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?是纸上的乐谱,还是电脑里的文件,还是演奏时的声波,还是人脑里的想象?我自己的答案是:不管它的“本质”是什么,对我们来说,它就是人脑里的记忆、经验、想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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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少读新诗,因为觉得读不懂,矫揉造作的作品居多。印象深刻的少数几首新诗,大多来自中学时候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的吟诵: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,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…

我后来才知道,新诗也可以做得很好,也不只有意象,还可兼顾节奏和音韵。只是,这需要极高的文化修养。譬如余光中先生的诗句,第一次读到,就如闪电一般惊醒了我:

人到中年切莫在风里回顾

一天星斗对满地江湖

朗朗上口,结构精巧,更重要的是,藏在这短短十几个字背后的,是扑面而来的生动景象。所谓“意境”,这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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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,说起国外生活,许多人最关心的不是物价和生活习惯,甚至不是房价,而是“歧视”。纵使各种教科书上充满了“捍卫民族形象”的正能量,但明眼人都知道,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去“捍卫”的。如果“捍卫”反复出现,那只能证明环境不太正常。

那么,种族歧视真的存在吗?如果存在,它的程度又有多深呢?

其他国家的情况我不知道,但是我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,介绍一些德国的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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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段孙杨成为热点的时候,有些文章把孙杨和姚明做了对比,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。因为它告诉我们,面对不那么友好的提问,其实不只有“不能侮辱中国”这样一种“刚烈”的回应方式,姚明就给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。

比如姚明刚到美国时,巴克利断定姚明不行,“如果这家伙哪一场比赛能得超过19分,我就电视直播亲驴的屁股”。对任何人来说,即便这是玩笑,也是不友善的玩笑。不过,姚明接受记者采访时把它轻松化解了:那么,我只好每次都得18分咯。

又有一次,记者问姚明:为什么中国十三亿人,连五个篮球打得好的人都找不出来呢?姚明的回答也很优秀:你看美国有三亿人,可是连一个乒乓球打得好的人也找不出来呢。在这种回答面前,记者也只能尴尬地笑笑,观众却多半开怀大笑。你看,这些观众可不是内心时刻紧绷着民族荣誉感的那根弦呢。

借此机会,我很想说说“幽默感”这回事。

长期以来,“幽默感”似乎总是不能得到大家的正确理解。在我们身边,许多人把“幽默感”理解为“搞笑”,落实到具体形式里,就是开玩笑,甚至主要是挖苦、讽刺、讥笑等等“毒舌”的做法。这样的做法或许能逗人笑,但应用范围相当有限,往往仅限于熟人之间,或者必须保证挖苦讽刺的对象不在现场,否则多半要吵架,甚至大动干戈也不奇怪。

许多年前我也很喜欢开玩笑,但仔细想想,开玩笑只是为了引人注目,其实并不能给自己争取到多少尊重,也不会让自己多快乐。后来才逐渐意识到,“幽默感”和“开玩笑”不是一回事,真正的“幽默感”应当是一种值得反复锻炼的健康的本领。到现在,我仍然这么认为,而且相当受用。

回想这一转变,有几本书给我印象很深。

最早是在大学时候看了王晓明的《无法直面的人生:鲁迅传》。我至今还记得序言中的一段话(大意):

阅读鲁迅,你切不可过于愤激。过于愤激,不但容易丧失判断的公正和理智,更严重的问题在于,它会让你丧失对人生至关重要的幽默感。

当时我完全不能理解,以鲁迅先生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,为什么还不能“过于愤激”?愤激和幽默感是什么关系?为什么幽默感对人生至关重要?

这些问题,要等到后来读了陈丹青的《笑谈大先生》才明白。原来生活中的鲁迅先生完全不是我们常见的宣传里那种紧缩媒体、一本正经的姿态,而是爱说爱笑、风趣随和的人。

陈丹青在书中引述了鲁迅一个朋友的回忆,说到朋友家,一进门就像小孩子那样打着旋子走过来。我必须说,这个描述实在太生动了,瞬间就洗掉了之前各种教科书涂抹在鲁迅脸上的浓重油彩——原来,鲁迅先生是这样的人。

再后来经历多了,才理解为什么王晓明说“幽默感对人生至关重要”。以鲁迅先生的性格,以他做文章的风格,倘若终日愁眉紧锁,时刻义愤填膺,他一定无法结交那么多的朋友,也一定不会受到那么多年轻人的爱戴。更重要的是,他一定过得不开心,健康也就无从谈起。

为什么?因为健康的生活就像钟摆,不可走极端,不可偏废,需要调和。一端越是沉重和深刻,又要保持精神健康,尤其是长期的精神健康,那么另一端就越要乐观和豁达,乐观和豁达的典型表现,恰恰就是随时随地自然洋溢的幽默感。

对比姚明和孙杨的表现也可以证明这一点。姚明遭遇的非难远远多过孙杨(甚至在国内也有非常多的姚黑),但姚明往往总能以幽默来化解,而不是摆出一副苦大仇深、金刚怒目的姿态来应对。久而久之,观察姚明的表情就可以发现,他明显要更乐观,也更健康。

如果说《无法直面的人生:鲁迅传》和《笑谈大先生》奠定了幽默感的价值基础,指明了“道”的方向,那么Greg Dean的Step by Step to Stand-Up Comedy,就是“术”的操作手册。

以前提到“幽默感”,总觉得它应当是天生的特质,似乎“这个人历来喜欢开玩笑”;具体到“开玩笑”,相当大部分又是挖苦、讽刺、讥笑之类。但我们仔细看姚明的故事,发现他并非“生下来就喜欢开玩笑”,“那我只好每场比赛都得18分”的回应相当幽默,也没有任何挖苦讽刺的成分。所以,幽默感不应当是天生的,也不应当局限于挖苦讽刺。幽默感应当可以培养,幽默感应当有章可循。

Step by Step to Stand-Up Comedy,是美国著名的脱口秀表演者Greg Dean的作品。在Greg Dean之前,美国也有不少优秀的脱口秀演员,不过他们大多依靠灵感、直觉、天赋来创作。在三十多年前,Greg Dean写完这本书之后,就有大量“本来没有天赋”的人掌握了幽默的秘诀,转身成为优秀的脱口秀演员。甚至如今你仔细去看海峡两岸各种脱口秀演员的表演,很容易找到共同的模板,那就是Greg Dean介绍的“幽默方程式”。

我的感觉,Dean的这本书堪称幽默的解剖大全。他按照化学实验的方式给出了一整套方案,让普通人也可以从各种事情中找到笑点,把本来不好笑的事情变得好笑。

千万不要先入为主,认定“这样出来的笑话就没意思了”。现实已经一再证明,许多本领并不是“天赋”,而是可以依靠刻意训练获得的。写作就是最好的例子。之前许多人认为“当作家”要有天赋,但是美国已经摸索出一整套“创意写作”的办法,二战后许多退伍军人都学会了写作。广大中国读者熟悉和喜爱的何伟、梅英东等等作家,并非具备什么“文学天赋”,而是“创意写作”的受益者。

回头说幽默,Dean是怎么做到的呢?

Dean告诉我们,幽默一定来自于差异认知和意外结果。他把典型的幽默划分为“故事一”和“故事二”。“故事一”就是一开始暴露的信息,它必须足够详细,能让人一下子产生某种具体的联想,同时又不能过分详细,否则联想过于僵化,就没有意外的空间了。

在听众已经对“故事一”产生了具体的联想之后,讲述者再揭露“故事二”。“故事二”必须和“故事一”有足够的重合,但又有之前无法想象的差异,让听众意识到“原来之前我想的不对”。由此,幽默的效果就产生了。当然Dean也提到,幽默必须掌握好分寸,必须对其他人有足够的理解和尊重。否则差异再大,效果再明显,也不是好的幽默。

Dean的书里有两个例子,都很简单,但很说明问题。

第一个是“我老婆跟我最好的朋友跑了,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,我的狗应当对我足够忠诚”。第二个是“我今天早上跑了五公里,收获很大,主要是我得到了一个教训:如果你的车没电了,要推着它发动起来,千万别往坡下推”。

仔细看这两个例子,可以清楚看到共同的模式。“故事一”都很明显,很容易给人产生具体的想象:一个是失意男孤枕难眠的惆怅,一个是健身男跑得大汗淋漓的回顾。叙述者抖出的“故事二”,与“故事一”既有重合又有差异:失意男的惆怅并非依恋妻子,而是寄希望于自己的狗,健身男尽管大汗淋漓,却乃是因为愚蠢不得已而为之。听众感到意外的时刻,也就是笑料显现的时刻。

实际上,回头来看姚明的例子也可以发现,或许姚明没有读过Dean的书,但他的幽默应对同样符合Dean介绍的模式。

在“每场比赛得十八分还是十九分”的例子里,巴克利的“故事一”是姚明打篮球很努力,但“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十九分”;姚明以“打篮球很努力”作为共同点,引出了“故事二”:我足够努力,才能控制在每场比赛只得十八分。画面是大致相同的画面,效果却截然不同。

“十三亿人找不出五个打篮球”的例子也是如此。记者抛出这个“故事一”的时候,给人的联想是“十三亿人忙忙碌碌,却找不出五个篮球打得好的人”,所以意思是“白忙了”。姚明则以“人”为共同点引出“故事二”:美国两亿人中有许多人热爱体育,却找不出一个乒乓球打得好的人。画面也是大致相同的画面,效果依旧截然不同。

我想说的是,Dean的“幽默方法论”其实可以应用到生活中的各种场景。许多人说在国外生活会不开心,因为会遇到各种文化差异。但是我的看法恰好相反,文化差异也恰好是幽默的富矿。来自不同文化的人在一起,经常会发生理解差异。所以,只要你能敏锐意识到这种差异,就能找到幽默的肥沃土壤——当然,也需要把握分寸感,不要过界。

有天上班时,我看到一个同事在对着窗外发愣,于是就有下面的对话。

Rob,你在看窗外?这让我想到一部奥斯卡电影里的场景,还有一句台词让我印象深刻。

噢?快告诉我,是什么电影?嗯,是《沉默的羔羊》。有个场景是汉尼拔博士被关在监狱里,朱迪·福斯特演的女探员去看他。问他有什么要求,汉尼拔说:What I want is a view. I want a window where I can see trees, or even water.

怎么?我坐在这里让你想起了吃人魔吗?(笑)

没有,我一点也不担心,因为我知道我不好吃,就算遇到吃人魔也没事的。(大家都狂笑)

好吧,你为什么会对《沉默的羔羊》记忆这么深刻?

嗯,因为我们上学那时候没有那么多机会学习英语,所以很多人就看电影,背台词。所以你看,我连吃人魔的台词都记得这么清楚……

还有一次,因为公司里多了台指纹打卡设备,大家围在一起议论(欧洲人很在意隐私,对这种东西多加关注也是正常),我也参与进去了,下面是当时的谈话。

嘿,这里有一台指纹打卡机,它不会偷窃我们的隐私吧?

我仔细看了看,这台打卡机只有电源,没有网线,看起来也不像能联网的样子,应该没问题。

不好说,你知道,FBI、CIA之类,它们的技术都很厉害的,搞什么鬼我们都不知道。

嗯,美国人是比较擅长搞这个。不过我觉得,即便上传数据,也应当是上传到本国啊,比如“史塔西”(民主德国的秘密警察,规模庞大,渗透广泛)。

史塔西?你也知道它吗?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德国人知道呢。

当然了,这可是大名鼎鼎(famous)呢。

你看,你的英语不如我吧。这不是“大名鼎鼎”,是“恶名昭彰(infamous)”才对。

好吧,我承认你的英语比我好,但是我对“史塔西”的了解肯定比你多。以前我就开发过一套系统,专门用来记录和侦测系统里的可疑行为,我给它取的代号就是“史塔西”。

噢,那可真是一个好名字。不过,等一下,你不会现在还在开发这样的系统吧?

好吧,老实说,本来可能有这样的想法,但是当我看到这个蠢到无法联网的指纹打卡机,就放弃了。

前几周,我们在议论公司里有一堆没人要的PS3游戏光盘,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这么多游戏光盘,可惜我玩不了。

没问题,你想玩的话,直接拿回去就好了呀。

不行,我没有主机。

你已经有一张光盘了,只要再买一台主机就可以玩了。

别闹,为一张游戏光盘买一台主机?要知道,这么多光盘都是同样的游戏。

那又怎么样?不要紧的。虽然这些游戏是一样的,但你可以给光盘编号,每次玩的时候告诉自己,我现在玩的是几号光盘,这样你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……

说到这里,周围的几个人都已经笑成一片了。

这样的聊天多了,有个同事一本正经地问我:

Yu,我不认识其他中国人,不过我想知道,是不是中国人都像你这么好笑的?

我只能故作神秘地笑笑:

我们中国人从小就被教导要爱学习,所以,如果我们想要变得幽默,就一定能学会幽默。

儿童心理学家说,小孩子三岁以后就对死亡有了意识,可以开始谈论死亡了。想到儿子两岁多时已经在外面见过死掉的鱼、死掉的知了,也没有丝毫的异常,三岁之后,我决定一试。

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,我和他并排懒懒地躺在床上,沐浴着冬日温暖的阳光,畅想他长大之后要干什么:要会弹琴,弹很多很多好听的曲子;要会做菜,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菜;要会开车,开车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出去玩;要会认字,读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书……

我说:太好了,如果你都能做到,你一定会过得很高兴很高兴的,一直到老。于是,我们又开始畅想他老了会是什么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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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到了一定年纪,脸皮就开始变厚,这大概是条普遍规律。

最近我深刻感觉,自己的脸皮真的变厚了,脸皮变厚的突出表现是,当年轻人谈起“人生困惑”的时候,竟然有勇气坦然给出自己的意见,而没有任何忌惮:你看,我给的经验就是这样嘛。

具体说起来,无非是有几个小朋友跟我聊聊“中年危机”,其实在我看来,他们距离三十岁还早着呢,就未雨绸缪地“危机”了,实在有点荒谬。但是听完他们的叙述,我也能理解。大学毕业,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,复杂世界的新鲜感日益褪去,不确定和迷惘的感觉逐渐升腾起来——向未来看,自己到底到哪里去,应该去做什么,当下是否走了错路?这些问题,没有正确答案,也没有人能告诉自己正确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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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趁着装修的机会,我和几位“德国黑工”老师傅聊了聊。下面,我简单讲讲两位师傅的故事。

故事一:H师傅

H师傅是我认识的第一位黑工。说实话,我本来以为“黑工”是见不得人的事情,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,但H师傅刷新了我的认识。对于自己的“黑工”身份他毫不避讳,无论是聊天还是干活,简直就没把自己当外人。

好奇之下我问他:H师傅,你不怕自己被查吗?

他说:怕什么?我是难民,不像其他人被抓了要遣返,我被抓了就是受几天教育,因为难民不能打工,我就说自己实在没办法,要讨生活,然后就放出来了……

这样一来二去,我跟他聊的多了,才知道他的身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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